仿佛最初一片微微泛紅的小小楓葉,卻昭示整個金色秋天的來臨一樣。一切的一切,都緣自一封來自鷺島的小小的電子郵件──

  “拜讀了《東京流行通訊》的“特別增刊”,又從網上得知了黑川先生在上海講習的盛況。如果我們也打算邀請大師來廈大演講的話,貴刊可幫忙聯繫嗎?”

  ──被稱作是“東京的達文西”的國際設計大師黑川雅之先生,總是將向年輕一代傳播現代設計的理念,當成人生的一種樂趣。可日理萬機的先生,真的能抽出寶貴的時間來滿足異國青年的心願嗎。本著牽針引線的善良願望,艾拉雅株式會社開始了向“黑川雅之建築設計事務所”的徵詢……

  四個月后,在結束了赴台灣擔任國際設計創意大獎評委,又赴香港參加國際家具節展出和演講的奔波之后,年已七旬,華顛飛雪的黑川雅之先生,毅然取消了原定的紐約之行,從一衣帶水的扶桑,飛臨了東南沿海年輕的大學生們中間。

  場場爆滿,歡笑掌聲,採訪拍攝、授獎贈花……2000名以上狂熱的聽眾,合影簽名不斷的人流……2007年11月17日至20日的4天之間,我們和鷺島以及附近的4所高等學院一道,體驗了美夢成真的驚喜和歡欣。
 
  黑川先生以大眾生活化的語言,配合了美輪美奐、震撼視覺的幻燈,還穿插了令人捧腹、栩栩如生的事例,從逆光之美、期待之美、視覺的錯覺、偶然性等17個方面,鋪開了他的《設計的修辭法》那波瀾壯闊的畫卷。將設計這獨特的文化創造,上升為人文思想與精神的融合,透射進學生們的心靈。
  
   從古代人用手舀水喝、在地上放東西,引出設計的最初形態──創造出自本能。黑川先生舉例說,從前,人們喝水的時候,是用手捧到嘴里的。當然,水會從手指間漏掉。要把水捧給遠處的奶奶,可是水都從指縫間漏掉了,是這個經驗讓他想起了容器吧。這便是最原始杯子誕生的“原點”。 隨著時代的發展,電腦可以完成這樣的企划、那樣的設計,把人們的生活推進了一大步。但千萬不要忘了人本能的東西,因為設計會對我們的身體產生影響。
  
   一個女性站在敞開的大窗戶前,陽光傾瀉而進。我們所看見的只是女性的輪廓那美麗的曲線所構成的人影。那相當誘人的美麗。黑川先生認為,因為逆光無法看清那個東西,反倒刺激了想看那人的想象力,因而顯出了美麗。正因為曖昧,所以美麗的印象深入人心。在設計中,可以把這種妙處予以融合,創造一種朦朧之美。設計師要懂得去尋找日常生活中的各種美,設計的東西要能讓人看了有再創作的空間和想像的空間,要能讓人感動。

  父親曾隨媒人去女方家相親。對女方印象不錯,可離開前穿鞋時,鞋帶卻突然斷了。這么重要的日子,鞋帶怎么會突然斷呢?是否暗示婚姻會不美滿?后來,父親辭退了那段相親,重找了一個,這便是后來黑川先生的媽媽。黑川先生開玩笑說,如果那天鞋帶不斷,坐在這里演講的就不是他了。生活中的確充滿偶然性,設計師要珍惜這種偶然性,有適當偶然性意識的話,對創作非常有益。

  每場演講開頭,黑川先生總是用中文“你好”,來迅速拉近與聆聽講座的師生們的距離。又總是以一句中文“謝謝”做結,來體現國際大師的胸懷與風範。“看到了大家青春的活力,讓我想起自己也曾年輕過,我將把這種回憶注入到講座里面。”這充滿激情的開場白,總是一次次地博得現場熱烈的掌聲。座無虛席的報告廳,學生們擠在過道里、蹲在走廊上、坐在講台前,遲來的甚至站在講堂的窗外……全神貫注地聆聽黑川先生精彩的演講。
  
  華僑大學副校長、建築學院院長劉塨,專程從廈門校區乘車趕回泉州校區,風塵僕僕地出席了在陳嘉庚紀念堂四樓科學廳,所舉行的黑川先生的報告會,并將中國研究土樓的最高權威,華大建築學院客座教授黃漢明先生的著作《福建土樓》贈送給黑川先生和艾拉雅株式會社中島重富社長。黑川先生也將其作品集回贈給了華僑大學。
  
  廈門大學建築學院副院長王紹森教授,20多年前曾聆聽過黑川先生的哥哥黑川紀章的演講。當年的聽講生,如今已成為名聞華夏,屢獲嘉獎的設計界精英。在廈大克立樓三樓報告廳,當王教授親自將“南強學術講座獎”獎牌,贈呈給自己所崇敬的國際大師,心中充滿了難言的激動(每年包括諾貝爾獲獎者在內,約有50名國際專家來廈大演講,其中僅有2至3名獲此殊榮)。
  
  廈門理工學院藝術系瑪蓮娜教授,是一個來自俄羅斯的專攻服裝設計的專家,她不僅喜愛中國文化,更對黑川先生的著書《設計新視點叢書──黑川雅之的產品設計》愛不釋手。在先生演講后回答師生們的提問時,她出題“考一考”黑川先生時那的精彩英文對話,更是為這次的講座,增添了異樣的色彩。
  
  廈門理工學院學生于倩,是一個來自武夷山的靦腆女孩,為迎接黑川先生的演講,她徹夜精心地設計了兩幅格調高雅的海報。它們隨同藝術學院整理的各種黑川先生的媒體資料,被張貼在學術報告廳的門口。黑川先生對此非常贊賞,不僅高興地欣賞了于倩畫的各種小品,還在簽名本上為她畫了漫畫像。他勉勵于倩要好好學習,爭取將來到日本留學,放眼看世界。
  才剛下飛機不久,黑川先生就被廈門電視台的記者“盯”上了。在集美大學的演講進行到下午5點左右,當天晚上7點的黃金時間段,廈門電視台便播出了《黑川雅之:好設計要靠用心挖掘生命的美麗》的新聞報導,以至于第二天在外,完全素不相識的人突然湊過來說,“昨天電視上看到你哦”。

  黑川先生在各所大學的演講,不僅各高校的校內網路都提前發出演講預告和先生的生平介紹,而且校內電視台均對演講的全過程進行錄制和播放,《廈門日報》的首席記者,《東南早報》的資深記者還親臨現場採訪,用大版篇幅進行了《設計大師廈門談“曖昧”》和《七旬大師的童真演講》的圖文并茂的報導。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隸屬于廈門廣播電視集團的,廈門衛視的《第一反應》節目,他們不僅趕到演講會現場對黑川先生直擊取材,而且特地邀請先生到電視台的攝影棚進行錄製。11月23日,這個相當有質量的,題為《世界的黑川雅之 東京的達文西》的長達25分鐘的專題節目正式播出,通過東經138度軌道位置的亞太5號衛星,將黑川先生渾厚的人品,他對設計的追求,對中國建築界的期待,傳遍了中、港、台,傳遍了東南亞。

  永定客家土樓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神化般的民居建築奇葩,以歷史悠久、風格獨特、規模宏大、結構精巧、功能齊全、內涵丰富而聞名于世,在中國傳統古民居建築中獨樹一幟,成為福建省八大旅游品牌之一。
  
  在制定此次的詳細行程之前,黑川先生自己提出來要到永定客家土樓去看一看。由于3天要安排4所大學的演講,行程過于緊湊,曾徵詢過他是否取消土樓之行,但老人家執意說“永定是絕對要去的”,出發前一天他還特地發來電子郵件,說對土樓之行充滿期待,“希望知道土樓生成的社會和宗教背景”,“再遠也有價值”。
  
  當那圓弧型的、敦厚的土牆映入眼帘之際,黑川先生興奮得忘記了疲勞,端起佳能相機拍個不停。富麗堂皇的“圓樓王子”振成樓、五鳳樓經典福裕樓、宛如布達拉宮的宮殿式建築奎聚樓、“袖珍圓樓”如升樓以及天后宮、土樓博物館……等等,均被一一攝入鏡頭。
  
  先生和廈門理工學院藝術設計系的師生們登上了山坡的最高處,俯瞰著土樓全景。無數的圓堡沿溪而上,氣勢恢宏,錯落有致,與青山、綠水、翠竹、拱橋、水車、農田和諧相處,組成一幅幅多姿多彩的絢麗畫卷。華僑大學建築學院的研究土樓五年以上的袁炯炯講師,為先生詳盡地介紹著土樓的歷史,在微風拂煦的氣氛中,先生與大家用英語交談人生,忘卻了時光……

廈門大學
  由著名華僑領袖陳嘉庚先生于1921年創建的,中國近代教育史上第一所華僑創辦的大學,也是唯一地處經濟特區的國家重點建設的高水準的大學。校園環繞廈門灣,依山傍海,是國內公認的最美麗的大學校園之一。學校占地面積525萬平方米,校舍建築面積130萬平方米。現有全日制本專科在校生33000多人。

華僑大學
  是在周恩來總理的關懷下于1960年創辦的,以華僑服務為宗旨的綜合性高等學府。隸屬國務院僑務辦公室,是國家重點扶植的大學。學校地處閩南金三角,在泉州、廈門分別設有校區。學校占地面積97萬平方米,校舍建築面積55萬平方米。現有全日制本專科在校生24000多人。
  
集美大學
  地處集美學村,前身是陳嘉庚先生于1918年創辦的師範學校。1999年1月,實現實質性合併,成為福建省重點建設的八所高校之一。學校占地面積153萬平方米,校舍建築面積63萬平方米。現有全日制本專科在校生25000多人。

廈門理工學院
  是在鷺江職業大學基礎上組建而成的一所全日制本科院校。位于廈門島南端的蜂巢山麓,與鼓浪嶼隔海相望。占地67萬平方米的新校園位于集美文教區。現有全日制本專科在校生5500 餘人,各類成人教育學員 4000 多人。

  陪同黑川先生在鷺島的那些日子里,我們驚異地感受到燃燒在這個七旬老人身上那熊熊的生命烈焰。睡眠平均僅4、5個小時,無論白天怎樣操勞奔波,每晚回招待所頭一件大事便是確認和回覆電子郵件﹔除最后因腰肌勞損不得不聽從勸告坐下外,在每場長達兩個小時的演講中,几乎都一直站著﹔因修路、塞車等意外,赴永定土樓往返竟長達9小時,他不斷地將沿途的風情透過手機,傳給扶桑的友人們﹔一大早趕去華大泉州校區演講,連早飯也來不及吃,僅在顛簸的車內微微合眼,下午又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理工學院的講壇上……

  對于黑川先生來說,2007年是相當不平凡的一年。特別是經歷了親朋摯友的生離死別,在最新的部落格中他寫到:“面臨死亡,生存便顯而易見。越是考慮死亡,生命的意義就愈加明瞭。到了這般年齡,對死亡便有更加切身的認識。……2007年即將入暮。人從出生到逝去,總會有新的時代來造訪。今年也是我沉思該如何生活的一年。”

  有一點是絕對真實的,那便是先生與鷺島這短短4天所結下的“緣”,不論歲月怎樣流逝,將永遠不會磨滅──那2000多雙清澈的眼眸,已經深深地映入了先生的一顰一笑﹔那2000多顆明晰的頭腦里,先生所播種的建築理念、設計思想終將開花、結果﹔那2000多顆跳動的心,會伴隨在東京的先生一道跳動,在這陽光明媚的深冬,迎著那充滿希冀的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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