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8日 特别增刊(第30期)
阪东妻三郎的肖像照
MAKINO智子的肖像照
泽兰子的肖像照
市川右太卫门的肖像照
野蔷薇1(1930年)
桃花情血记(1931年)
南国之春(1932年)
天明(1933年)
体育皇后(1934年)
渔光曲(1934年)
新女性(1935年)
阮玲玉的肖像照
陈燕燕的肖像照
蝴蝶的肖像照
黎莉莉的肖像照

  JR中央线,阿佐谷车站北口,沿“STAR ROAD”商店街步行约两分钟,有一栋木造的旧式公寓。顺着铁架子楼梯上二楼,推开门去,一片异样的光景令人恍若隔世——这里的小居酒屋“aruporan”,正上演着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著名影人蔡楚生所编导的无声影片《南国之春》。一个因爱人与他人结婚,自己抑郁死去的悲情少女的故事,与清纯似水的女主角陈燕燕光彩照人的姿容一道,令居酒屋里萦满了感伤的气氛。透过银幕微弱的反射,隐约可见观赏者眼角的泪光。

  银幕旁,一个风度翩翩的日本小伙子,用不同音色,巧妙地演示着男、女演员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解说着剧情。悬殊的时代,不同的国度,相异的言语……坚冰在渐渐融化——这情真意切地演绎中国文化的日本青年,便是开创了二十代的弱冠便进军世界电影节先例的“活动写真辨士”片冈一郎。

  无声电影又称“默片(silent film)”。在电影发展初期,电影的拍摄和放映的运转速率,为每秒约16格画幅,只有黑白画面没有任何声音。剧中人物的对白,通过动作、姿态以及插入字幕得以间接表达。无声电影时期,电影发展为纯视觉艺术,诞生了梅里爱、卓别林、爱森斯坦等大批艺术大师,留下了《战舰波将金号》、《淘金记》等无数经典作品,积累和完善了一套成熟的影像蒙太奇艺术。

  “活动写真辨士”,则是在影片放映中,以叙述、对话来解说其内容的无声电影专职解说员。在欧美,通过字幕和背景说明的投影来进行旁白解说。而早期的日本无声电影中,很多观众都拒绝使用字幕而热衷于听“辨士”来解说。作为日本独特的一门艺术,“辨士”对吸引观客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日本电影上映时区别与其他外国电影的惟一的特征要素。

  通常,电影总是有脚本的。然而这常识不适用于“辨士”。“辨士”必须边看毫无音声的电影录像,边独自撰写脚本。在进行电影解说时,要求高度的、出色的构成力与说话技巧。因而,他们巧妙地融入了日本各种民间文艺技巧,如落语(相当于中国的单口相声)、讲谈(相当于中国的评书)、说教/祭文(相当于中国的说唱艺术)、音头(日本的民俗歌舞)等。一个出色的“辨士”,必须既是作家、导演,更是演员、解说员。其丰厚的感性与独特的个性,决定了那些画龙点睛的对白,以及妙语连珠的解说的命运。

  从高中时起,片冈一郎便对落语、讲谈等语言艺术充满兴趣,参加过戏剧小组。那时虽听说过“活动写真辨士”,不过对于一个“七十后”的青年来说,无声电影毕竟是相当遥远的存在,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以此为生。在准备考大学的过程中,偶然见到后来成为“文化厅艺术祭优秀奖”获奖者泽登翠的演出传单,为好奇心所驱使,到剧场看看,谁知,这竟造就了一个“活动写真辨士”诞生的契机。
  
   “真是相当惊讶!无声电影竟有如此充满魅力的侧面,不是怀古的因素,而是现代文艺亦可通用的部分,令我十分感动。”于是,片冈选择进入了日本大学艺术系演剧专业,通过学习演剧和参加“musical研究会”,来培养自己的感性,同时,开始频繁往来于马自达电影公司主办的无声电影欣赏会。

  千禧之年,东京莺谷以无声电影和“活动写真辨士”为卖点,开设了“东京KINEMA俱乐部”。还是大学生的片冈兴致勃勃地前去应募“辨士”考核,在剧场体验了放映师和辨士双重职业的甜酸苦辣。为增进理解,他大量收集了往昔辨士的录音唱片(目前约有600多张)、书籍和DVD等,它们挤满起居室,成为片冈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为获得更深的造诣,他决意拜师入门。无奈泽登翠没有收门徒的打算,片冈便常常到后台,在她演出后为她提行李等等。此诚之至,金石为开,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幸运地成为名师手下的高徒。承继了泽登翠老师的思想与技巧,畅游在全世界数千部无声电影的海洋中,片冈寻到了自己的崭新境地。

  1895年12月28日。世界上第一台“活动电影机”放映成功,真正的电影时代揭开了帷幕。从此,有声电影、彩色电影、全景电影应运而生,立体电影、有味电影、网络电影推波助澜……对于数码音声时代诞生、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来说,无声电影兴许就像出土文物那般,是可远眺敬仰却不愿纳入胸怀的存在。
  
   对此,片冈一郎的见解十分地道:“无声电影从导演、演员到职员,大多是二十至三十多岁的人,应将它们也看成是年轻的、充满生机的作品”。边听解说边看无声电影,便可获得单纯的享受时光。而片冈建议,边听“辨士”演出边考虑“要是自己的话,会怎样解说”,这样更可以同时享受“辨士”与电影的双重愉悦。
  
   谈到“声优”与“辨士”的区别,片冈的归结一针见血:“前者是演员,他(她)必须尽全力演好自己所担任的角色;后者是解说员,他(她)的使命在于如何通过解说更好地展开作品”。那么能否消去现代电影的声音,而进行无声电影的解说呢?片冈认为,从本质上来讲,新旧电影的拍摄方法完全不同,所以整个波动和韵律无法达成一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声电影与“辨士”才是同心共体的。
  
   电影胶卷的寿命大约为80年左右。日本的无声电影的制作时期为1899至1935年,也就是说,再过不到十年,无声电影将回避不了变为粉末的厄运。谈到这里,片冈一郎的脸上笼上了忧郁的阴影:“不争分夺秒地抢救、修复和保存,国家财产便有消逝的危机,建议将散落在个人家中的胶片,尽快交给国立近代美术馆的胶片中心等处进行保管!”

  在东京,虽然也能找到终年上映中国影片的地域小剧场,但无须讳言,除了极少数狂热的中国影迷以外,大部分日本人提起“中国电影”,总还停留在搞笑功夫片等肤浅的认识上。《我的父亲母亲》的浓厚乡情、《赤壁》的狂涛巨澜,也难敌李小龙的一出招式、成龙的一个噱头的威力。
  
   然而,那些保存得并不完好的上世纪初的中国默片,却深深地吸引了一个当代日本青年的心。片冈通过大量阅读史料,根据素材映像的中文或英语字幕,来撰写令人心服口服的脚本。完全不懂中文的他,先将片中英文字幕通过字典等翻译为日文,再根据一些与日文相类似的汉字来揣测时机,安排解说。
  
   片冈一郎最喜爱的中国明星,是一生中拍摄了29部默片的,年仅25岁便在“人言可畏”的巨大压力下香魂而逝的阮玲玉,对她善良正直的天性、纯洁美好的心灵以及清丽脱俗的演技赞不绝口。片冈一郎在解说阮玲玉影片时,那恰到好处的抒情,充满文采的比喻,抑扬顿挫的发挥……更是感染了所有的观众。
  
   提到新近在华夏大地所兴盛的咖啡馆文化,除了对在中国也能体验这种欧美风格的生活方式表示浓厚的兴趣以外,片冈更关心的,是有没有无声电影,有没有帮助观客了解时代背景和剧情的解说员。对于战后的日本世代来说,能够欣赏到“活动写真辨士”解说的无声电影的机会,可谓相当难得,同样,一个以自己的青春,来演示和诠释上世纪的本土、异国文化与人生为使命的日本青年,多么期待在今天的中国,也能有自己的同行与知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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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写真辨士”们通过自身不懈的努力,造就了一个崭新的艺人的世界。他们通过重新诠释导演的电影作品,使得这些影片已不是当年的影片,解说也不仅仅是一段解说。这富有意思的影声结合,经由片冈一郎和其他“活动写真辨士”,把历史握在手里,让我们重新在过去的时光中寻找更多的灵感和根源。(协助采访:河上晃一郎、照片提供:片冈一郎)

●片冈一郎(KATAOKA ICHIROU)
1977年11月 出生于东京。
2001年3月 毕业于日本大学艺术系演剧专业。升入高中时便开始演剧活动。大
学时代曾两次担任舞台演出 (其中一次兼任剧本创作),博得好评。
2002年2月 作为“活动写真辨士”泽登翠(sawato midori)的门生初次亮相。
2002年8月 作为“小提琴演歌师”福冈诗二(fukuoka utaji)的门生初次亮相。

●迄今为止主要的活动成果
◇辨士公演
《阪妻电影节》(2002年/新文艺坐)
《日本电影检证(5)名匠小津安二郎》(2004年/新文艺坐)
铁路电影节(2003年/Yakult Hall)
郡山市立美术馆(2004年)
前桥艺术周/4个月连续公演(2005年/前桥大莲寺)
齐藤寅次郎诞生一○○年电影节(2005年/Laputa ASAGAYA)
2007年克罗地亚、2008年德国海外公演也博得好评。
◇其他的活动
奥田民生DVD配音(2004)
故事片《春之雪》(2005年/行定勋导演)出演辨士角色
无声电影欣赏会的正式出演(除故事片外,也担当新闻电影等)
涉及历史剧、现代剧,从外国电影到动画片、新闻电影等的广泛领域。

●片冈一郎博客 闲话休题 http://kaitenkyugyou.blog87.fc2.com/(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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