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投射在狹長、狹長的“T字臺”上的射燈倏然熄滅,當狂熱喧囂的鼎沸人聲漸漸偃旗息鼓,我的心緒,尚未從方才的興奮回到現實,久久地沉浸、沉浸在無法言喻的濃濃氣氛中。
這是第十屆TGC(東京女孩時裝節)的第二輪休憩,從開場到閉幕,長達八小時的時裝表演,被分成三大板塊,二十四種不同品牌,八十六名模特兒與特邀嘉賓輪番上場,一展風姿。被兩萬五千名少女所包裹的熱氣沸騰的會場,只有在這三十分鐘的間隙,才稍稍得以寧息。
“TGC Cafe”,為這特別的日子而刻意營造的空間。兩位剛才還在萬眾之前展示容姿的模特少女,邊品咖啡邊談笑風生,兩個同樣濃妝艷抹的觀客女生湊近跟前:“經常拜讀你們的博客,可以合個影嗎?”被詢問者亦笑顏相對,欣然應允,一時間,四朵鮮花爭相競艷,而定格這美妙瞬間的,便是她們各自伸向自己眼前的,那些綴滿五光十色水晶貼紙的手機。
瞬間,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錯覺,這似乎很大,又似乎很小的橫濱圓形競技場,仿佛一個投射出耀眼光芒的巨環,在這光暈的籠罩中,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小到零,所有的人都幻化做光環中一個閃亮的點,沒有名人、凡人之別,更無揣測、狐疑之忌了。
當巴黎、紐約,同樣狹長的“T字臺”上,那些面無表情,時裝畫裡才有的,頎長得失真的雙腿,邁著訓練有素的步伐,儼然走過那些挑剔、審視眼光的瞬間,模特兒——這活生生的人,在本質上萎縮成一具會移動的衣架,目的僅在展示那些根本無法穿著走上街頭的衣裝。
然而,TGC從一開始,就刻意打破這束縛,這禁忌。所有登臺的模特兒,不論多麼有名或暫時無名,都穿著與日常生活幾乎同樣的服裝(只不過搭配得更加得體罷了)。她們在臺上一路昂首,臉上春風蕩漾;她們將手中的花束拋向臺下那如同水草般左右搖擺的雙手;她們很認真地向臺下的某位觀眾點頭,瞇起左眼或拋一個飛吻……每當這樣的瞬間,便猶如碎石投入一池春水,在那些同樣裝扮得五彩繽紛的觀眾女孩中,一次次掀起春的漣漪。
網絡時代無所不在的“便利”、時裝表演先入為主的“正統”觀念的禁錮……我們有多久沒有跟,哪怕是自己所熟悉的朋友,在至近的距離招手問好了?在這狂歡之間短短半小時的小憩中,我感知到TGC的力量了。(姚遠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