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中,漂浮著一座人間天堂。初次踏上扶桑的那個夕陽西斜的黃昏,一本三好和義的《RAKUEN》寫真集,帶我墜入了一個碧海銀沙的樂園夢境,從此,“馬爾代夫”──那串散落在印度洋蔚藍海域中的珍珠,便成了遙遠的憧憬。地球溫熱所織就的,海平面每年兩厘米上升的陰影,本世紀內將完全覆蓋那個美麗的島國,而我的軀體,也將像這人間天堂一般,在塵世消逝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清晨的電視,一個異樣的畫面讓遞到唇邊的咖啡杯突然震顫了一下:度過了十年避難生活的兩戶人家,即將返回三宅島,而他們家中必須配置的,竟是防毒面具!──記憶的閥門打開了,十年前生日那天的熱風扑面而來──在離東京180公里的海面上,活火山雄山再度爆出高達800米的烈焰。此前的山腹熔岩流泄,曾全毀了島上400戶民房,面臨災難的重襲,全島的居民不得不揮淚告別了家園。
然而從五年前開始,陸續有居民返回這被日本氣象廳列為活動度A的,硝煙滾滾的活火山島。從2007年起,為招徠遊客,復興經濟,連續三年在島上舉行了摩托車賽車﹔去年,“三宅島ECORIDE”吸引了東瀛百名選手奔跑在熔岩和波浪交匯的海岸線﹔而今年,“第4屆機器腳踏車節”又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實施中……
從電視螢幕上隨同直升飛機一起,靜靜地俯瞰這圓圓的、直徑8公里的三宅島,那籠罩在海面上猶如烏雲密布的持續几千米的濃煙,令人仿佛可嗅到硫磺濃烈的氣息。而曾被火山煤氣熏枯的密林腳下,新綠剛剛吐芽﹔野鳥與遊魚漸漸重返小島的週邊。雄獷偉岸的自然,在此展示著科幻電影般既神秘又生動的景觀……
二十年必經一次大爆發的擁有雄山的三宅島,每天都有200次以上人體感知和未感知地震的扶桑……那即便戴著防毒面具也要展露笑顏,那時刻伴隨風險,依然頑強感知地球脈動的人們,讓我想起了《RAKUEN》那遙遠的憧憬──其實,有的時候,天堂并不一定要到夢境中去找尋,它很可能就在眼前。(姚遠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