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那個洋溢著初春暖意的上午,在仙台車站新幹線的站台上,陪同中國鐵道部的要員們參觀“隼”的試行車輛時,怎能預料到,十天後就在自己曾站立過的地面,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留下了大自然殘忍的爪痕,崩潰的頂棚,側垮的站台,傾斜的車輛……災難片才會出現的情景,竟在現實中逼真地重演。
2011年3月11日星期五下午2點46分,歷史將永遠牢記這悲愴的時刻。9級強震伴著猖獗的海嘯,狂掃進平和寧馨的扶桑樂園,巨浪瞬間吞噬了宮城、岩手、福島等東北三縣的太平洋沿岸地區和成千上萬的生命。几天來,伴隨著強烈余震的核電站洩漏事故,更是給本來就相當悲催的氣氛,籠罩上了死神的陰影……
巨震的頭天,東京交通麻痺,上萬人從市中心步行回家,公路兩側道上的行人几乎要爆滿出來,然而,大約4小時的路程中,并無人統籌指揮,卻見不到混亂與恐慌。路邊的便利店,有人默默地撿起被震落的物品放回貨架,雖然商品已剩不多,但人們依然默默地排隊付款……擁擠的車道上,緩緩移動的車流望不到盡頭。即使一次的綠燈,僅能容1輛車前行,即使5分鐘也沒有一絲動靜,也聽不見半點煩躁的汽車喇叭聲。那舉著“請用廁所!”牌子,無私地為路人開放自家廁所的女性﹔那夜間電車重新開通時,在擁擠的車廂內給孕婦讓出座位的老人……短短一周,耳濡目染的無數瞬間令我感淚交加。的確,災難見人心,這個堅毅的民族雖然正在經受人類史無前例的災難,可是,前所未有的團結必將証實海明威的名言:“人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 你盡可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
遠在故鄉的親人們,頻頻挂來無比擔憂的國際電話,那關切的詢問在考驗著我人生最大的抉擇:“快快回來避一避吧?!”望著電視螢幕上,入國管理局那為了歸國簽証擁擠不堪的畫面,對著話筒,我鎮靜地道出自己心的決斷:“我不會離開這里的。我要留下來,與這個飽受震災欺凌的民族一道,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還有那尚未說出口,卻久久回蕩在胸腔的心聲:“櫻花再度開遍扶桑的時節,我要再訪仙台車站,去探望十天前為我們引路的站長、副站長,并告訴他們我曾經做出的心靈的抉擇。”(姚遠執筆)